【私设有】
【明家日常我可以写一百集。前情提要:↑ 】
那一日过后,汪曼春几天没找明楼,倒是那一只手表送了来。字走的精准,不偏不倚。明楼看过,扔进盒子里去。
好不容易明镜也得了空,摸摸明台额前的头发,决定带三个弟弟去理发:咱们明家的孩子就要体体面面,不然像什么样子呀!
明家三个男人向来以大姐马首是瞻,麻溜上车走人。
明台在车上还算镇定,下了车怎么不肯再多走一步,扯着明镜旗袍边角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明镜和明诚看了都不忍心,只好明楼唱白脸:“男子汉大丈夫,这都要哭!”
明台觉得自己顶多算个“小丈夫”,于是真的挤出眼泪来。明楼心中暗道不好,果不然明镜抱了明台哄在怀里,剜他一眼:你小时候什么样子不记得了?还不如我们家明台呢。”
明楼喏喏,牵着明诚往道旁林荫地下躲。明楼年青火气壮,早出了一身汗,恰明诚体质偏寒,小手被攥在大手里,大的乐得清凉,小的也捂得暖了。
明诚于是用两只手抓住明楼。
明楼低头来看,小孩正拽着他,脸红扑扑,一双水晶冻似的眼珠子也像是被热浪烤化了,盈出一汪水正望向他。
唉。明楼暗自叹一口气,一把抄起明诚抱住,手背蹭一下软软的头发,不语。树叶的影子被打碎了落在明楼脸上,明诚看了一会儿,仰头撞上一朵花。他猛吸一口,花堵在鼻子上,打个喷嚏,花又掉了。
大哥。明诚扯明楼头发。
明楼跨过脚下的残花,说:“这是杜英,六七月开,现在该落了。”
明家人常去的理发店里坐着一位老师傅,晨起喝一杯茶,打一套太极拳,一天才算开始。
他们去的时候老师傅正给一位客人洗头。明台看得心惊胆战,险些又要哭。明诚看了一看,觉得这位面目慈祥的老爷爷也不残暴啊,心里更加同情明台。
抓明台洗头是地狱模式的,明镜累了,换身强力壮的明楼来。明台扯着嗓子大叫:大哥杀人啦!大姐救命!阿诚哥救命!气的明楼差点没忍住要在外头揍他。
洗个头都这样,等会子可怎么办哟。明诚摇头。
明镜见他小衬衫小皮鞋乖乖坐着一脸持重,点他额头:“不要老学你大哥,小孩子家家的心思这样重。”又问他:“阿诚想剪什么发型呀?”
明诚笑:“听姐姐的。”
那边明台一个头洗的哭天抢地,上了座反不哭了。围着塑料布耷拉个脑袋,明诚觉得有趣又多看几眼。
明台翻着白眼看头上翻飞的银色剪子,一动不敢动。头发落进眼睛里,他猛眨一顿眼,最后红着眼睛向明楼求助。明楼弯腰吹一吹,又沾湿手帕细细擦他眼睛,问:“好了?”
“好了!”明台觉得明楼会法术,吹一口气通通好了,于是又更崇拜明楼一点。真心实意的那种。
“阿诚你看这个怎么样?”明镜正翻一本杂志指给明诚看,又念叨:“唉呀不好看!”
这个也不行。
那个不衬阿诚嘛。
哪里有好的了?!什么杂志呀!
明楼笑明诚的窘迫:“咱们阿诚怎么都好看。”
明诚嗫嚅道:“大哥也好看呀。”
明镜看他兄弟二个,觉得好笑,又刺明楼一句:“是,就你明大公子风流倜傥!净给我沾花惹草。”明楼讨饶:“大姐才是一等一好看,只怪会冤枉我,哪里就沾花惹草了。”
明镜骂他油嘴滑舌。
明台被从高脚椅子上放下来。他年纪小,不剪出什么发型,随便修一修,也可爱。
明诚被抱上去,脚尖刚点到地。他第一次进理发店,从没有把脑袋这样任人摆弄。明镜在一边看着,不时跟老师傅说话,最后抹一点头油,活脱脱一个俊秀小公子。
明楼让他转个圈,说:“还不错。”
于是明诚对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悄悄说:还不错呀。
明楼这辈子大概除了童年时代,就没有邋遢过,也只简单修一修就好。
明镜不仅得剪,还要烫。费去不少时间,兄弟三个就在一边等。
期间当老师傅举起剪子时,明台突然扑过去,冲人恶狠狠道:“不准碰姐姐头发!”明镜诧异,搂着他轻声说:“明台不要闹呀。”
明台面上通红,眼里也通红,还有一点泪。他从未这样发脾气,暴怒得连明楼都心惊。
明楼明镜都劝,他仍是不让,拉扯也不挪一步。
小小的一个孩子横在那里,拼死一般,仿佛护卫着生命。
不准碰我大姐。他喊。
明诚定定看他,走过去牵他的手:“姐姐是我们的姐姐,不是别人的呀。”明台嚎哭起来:“不可以……头发……不是姐姐……”他哭得撕心又裂肺,仿佛呕出一颗心。
明镜红了眼,明楼心里释然。
明台还记得姆妈,那时候他看着堂上高悬的画像,被明镜拥在怀里。他闻到一股发香。
从那以后,姐姐就是姆妈了。
他生长在这发香里,常伏于肩头细嗅。后来知道是洗发膏的味道,他还是要闻。等姐姐抱不动他了,他就来抱姐姐。
他终其一生,是要萦留在这发香里。
明楼沉默半晌,说:“哥哥教你一个办法好不好。”
明台捏着明镜的一缕头发,看如云的发由剪子的刃斩断了,袅袅落在手里,忍不住又下一颗泪。明诚也如此,红着眼睛把发丝攥在手心,还要去抹明台的泪。
明镜掩着嘴,看着镜子说:“这要做什么呀,”她闭了眼,“你们呀……”明楼把手放在她肩上,叫一声:姐姐。
明楼从明镜的发中挑出一股,落剪。
回去时仍走那条谢了杜英的路。明台赖在明镜怀里,明诚看着,明楼问他:要抱吗?
明诚牵明楼手晃一晃。明楼道:“要什么说出来。”
“哥哥抱。”
明楼于是抱着他,去追他们的姐姐了。
后来他们追了明镜许多年,总追不上。
从前许多年,他们在外,明镜在家,那一缕青丝就牵着他们回家。
又过一些年,他们是风雨中飘萍,是黎明下的暗影,是罪人,是反动派。
无家可回的那些日子,就想一想姐姐的发。
想,要是姐姐在,头发大概都花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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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理发剪了个新发型,本来心情不好也开心了很多。“烦恼丝”大概是这样啊?剪掉就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