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谭赵】夜有烛(下)

【ooc预警。可能我是一个矫情的人,所以他们可能也矫情一下下呀。】

【     夜有烛(上)    】

11.

第二日天光大好,赵医生恋恋不舍地起床。

谭宗明倒是清醒得很,麻溜爬起来,顺带催赵启平。赵启平被扯着还记着试他额头的温度,说谭宗明是到了修身养性的年纪,老年人的作息。不过烧退了是好事,赵启平心想着,一头又要栽进床里。

摸出手机一看,刚过六点。烦!

半个小时后谭宗明坐在屋檐下,看赵启平蹲在台阶上刷牙。昨天的雨越大,今天的太阳就越毒。赵启平的脸正朝着太阳,他闭眼,鼓着嘴含一嘴牙膏泡沫和一只新拆的牙刷,脸颊上有细小的绒毛。谭宗明愉悦地欣赏:他歪着头的样子像一尾吐泡泡的鱼,很自由。就游进阳光里了。

“你该回去了。”赵启平来不及吃早饭就要走。小面的被遗弃在半路上,队里不知道哪个不靠谱的找来一辆三蹦子。

还好不是脚踏的。赵启平想,转头看见谭宗明拎着个塑料袋过来。

赵启平默默看谭宗明爬上来,神态自然,动作迅捷。接着赵医生说:“下去。”谭宗明不管,把手里的馒头扔给他。赵启平不想要,但下意识一接,被烫得乱转,谭宗明赶紧捏着塑料袋子给提起来,手心都烫红了。

“不知道松手啊。”袋子被谭宗明一根手指勾着伸到赵启平面前。赵启平把一只手掌贴在脸上,另一手把袋子接过来。两人曲着的小指碰在一起,像拉钩。赵启平沉默了一下说:“扔掉就浪费了。”

谭宗明有点意外,但也没说什么。拉着赵启平在一条小板凳上坐。谭宗明在同年龄同阶层中算身材不错,腰上有一点肉,不过很匀称,显得很有些力量感的漂亮。虽然从前总被赵启平说疏于锻炼,架不住身高过人,看起来就是高大而不过分壮硕。加上骨架撑得起来,穿衣服是衣架子,脱衣服更得赵启平欢心。

赵启平低头瞥见谭宗明挽袖子露出的肌肉线条,一时还有些怀念。

对面姓名未知的小张医生缩在角落里咬手指。想跳车,怎么办。

对于赵启平和谭宗明的关系医院里总传着一些,看附院楼下不时出现并且从不重样的跑车就知道。谭宗明是个低调的有钱人,唯独恋爱这件事上恨不能全国通告。有时候凌远问起,赵启平也搪塞过去。他一向高调恋爱,唯独对谭宗明不予回应。

李警官听凌远一说,叹气:“要出事。”

小张一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就是那个会出现在电视和报纸经济版面上的谭宗明,觉得血压很不稳定。我有一些头晕。小张扶着车想。

“你跟来干嘛。”赵启平收拾好心情问。谭总一笑:“微服私访。视察一下你们的工作。”赵启平知道谭宗明跟医院一直有合作项目,但参与不多,更不了解,于是点点头啃馒头。吃到一半抬头问:“你吃饭了?”谭宗明说吃了,赵启平嗯一声撕下一大块递给小张:“出来的急,你也没吃饭吧?”

小张咽咽口水瞄谭宗明,谭宗明向他投出鼓励的目光。

死就死了。小张接过来默默吃,不说话。

赵启平嚼馒头,腮帮子鼓起来一动一动。他吃不太下,但是很努力的都咽完。

 

12.

“有什么感想吗?工作考察。”赵启平扯一扯路边的草茎,正是夏时,长得很疯。谭宗明问他:“你们医生对待病人都这么温柔细致吗?”

赵启平反问:“我们可以不这样吗?”

“医生也是人。”

“医生更是医生。”谭宗明绷直了嘴角不再说话。

赵启平一直走,谭宗明跟着,鞋子和裤子都沾着泥巴,昨晚的雨太大了。

两个人走的都不轻松,甚至谭宗明看起来还要自如一些。

“在这样的地方,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住了院,一家人靠什么过活?躺在医院里,外面是雨是旱全听天意,他们没有一点办法。昨天的雨连房子都冲垮了,更何况几分田地?我以前不理解那些在医院里因为医药费要死要活的人,现在我也不敢说我全部体谅。”赵启平一口气说完,有些茫然。

谭宗明看见赵启平额角滑下一滴汗,划过他圆圆的眼角。

“我记得我的老师跟我说:钱不是命,可没有钱你救不了命。”

谭宗明想起刚才赵启平跪在满地泥泞里处理那个男人血肉模糊的手臂。夜里雨势更甚,屋后的土坡崩下来,瓦房塌了半边。男人取床头柜里的积蓄,好在只被埋了半个身子,只手臂受伤已经是大幸。一家子摊在摇摇欲坠的家里哭,赵启平只好在摇摇欲坠的半边房子里做紧急处理。

整个村镇没有条件手术,只能去市里。赵启平估计了一下,以伤者的情况,车开得再快,也得六七个小时。

空气里雨水夹着泥水和尘,还有很浓郁的青草腐烂的味道。谭宗明走在赵启平身边,又闻到他身上还未散的血。血液的腥和泥土的腥混在一起不是令人愉快的味道,谭宗明觉得恶心,但很新鲜。

他从未在赵启平身上感受过的新鲜血气。他印象中的赵启平冷清、一丝不苟,床上是随意甜蜜的,但无一例外,都是干净的。像冰封的湖,像乳白的雾,像裹着火种的水晶。

现在水晶滚过泥,沾了血,吹过风和雨,落在谭宗明手里,成了一块冰。可以触碰,也可以被融化。

谭宗明动摇了,甚至想去抱他,吻他。

最后他只拍拍赵医生的肩膀。

 

13.

山里的草长莺飞同城市里的夏天还是很不一样的。虫子们充分说明这一点。

赵启平被蚊子咬了,眼皮子上。

谭宗明看他一对大小眼,觉得有趣:“什么蚊子这么毒?”

赵启平不理他,努力睁大那一只眼睛。难道山里的蚊子还真不一样?咬的地儿都刁钻得很。他眼皮上肿着一个大疙瘩,发红发痒是其次,都快睁不开眼了。

做的什么孽呢。

他们回医疗站后,谭宗明问他要不要处理一下。赵启平气的够呛:“怎么处理?要不我把皮炎平抹你眼皮上试试?!”谭宗明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脾气,没做声,出门去了。

回来时手里拿个不锈钢勺子。谭宗明倒一杯凉水,把勺子戳里头浸一会儿递给赵启平:“我也不知道怎么弄,好歹舒服点。”

“真是难为你想出这么蠢的办法。你勺子洗了没啊!”赵启平垂着眼角睨他,把勺子贴在眼皮上。

赵启平一手撑头一手举勺子,干脆闭了眼。冰冰凉的勺子硌得他眼球有点不舒服,但灼烧痛痒的感觉减轻许多。勺子上还有水,由赵启平眼角滑下来。

像他的泪。

接着又滑下一滴。

谭宗明坐在他对面,细细端详这张脸孔。手指上还有昨晚烛泪的灼热,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伸手去触摸赵启平面上的两滴了。

他想,当然是冷的。谭宗明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谭宗明。”

“嗯?”

“你该回去了。”赵启平的声音沙哑,但无情。

谭宗明搓一搓指尖:“快了。”

14.

接到电话的时候,赵启平浑身的血液有一秒钟是凝滞冰凉的,然后在下一刻回暖时,通通冲上头顶。

山里通讯很差,赵启平走到屋外,蹲在一块大石头上凹了一个很违反人体力学的姿势,以此来保证通话的持续。

赵启平下午在医疗站坐班,可他宁愿在山里去跑,省得胡思乱想。

谭宗明进门的时候,桌上点着两根蜡烛,一只长,一只短。短的那个,要烧尽了,脚下凝固了一片泪。

“本来我想,如果一支烧完,我就去睡了。”赵启平眨一眨眼,麻木似的,动作很缓:“可它还没灭,我又点了一根。”睫羽像振翅欲飞的蝶。

谭宗明一身狼狈,泥和水,血和泪,滚得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优雅矜贵的总裁。

谭总本也打算那时候回程。可路被山石堵了,他们的车停了一会儿,坡上又冲下一片沙石。那时候谭宗明想:走不掉了。

要么他死在那里,要么,活下来,回头来找他的良药。

赵启平,你才是我的药。谭宗明用粗砺的嗓音叫他的名字,磨过心尖,蹭过指端,最后细细啃他的下唇。

赵启平觉得自己正被什么野兽啃咬,气势如虹和疾风暴雨一齐劈头砸下。谭宗明像一场暴雨,带着他撞翻椅子,冲撞出人类最本真的欲壑难填。

被摁在床上时,赵启平一抬头就能闻到大雨倾盆,雨淋过他从头到脚,每一寸,每一寸都淌过。谭宗明搂着他,一遍又一遍亲吻他的身体,仿佛穷尽一生力气。

给我吧。给我吧。

谭宗明颤抖着手去解他的衣扣。他犯了瘾,唯赵启平可解。赵启平抱着他,由谭宗明做任何事,只环着他的背,手轻轻拍,安静。

他们抱着,亲吻着,睡着了。

蜡烛静静烧。

15.

谭宗明说:“是不是老天注定,我得待在那儿,给我们点一支红烛?”

赵启平反驳:“明明是倒霉都到一块去了。”

16.

危险无处不在。谭宗明几天来坐在门口招猫逗狗扯扯草,偶尔跟着赵医生满山跑,最后得出结论。

赵启平被人搀回来时,谭宗明内心久久不息的一声:卧槽。据说是车子翻进沟里了,具体原因不可考,老司机也有踩错油门的时候。

好在不很严重,谭宗明在赵启平的指挥下紧张兮兮地翻出药水纱布绷带剪子。用双氧水洗了伤口,涂过紫药水,扭伤的地方简单用绷带固定一下,端水冷敷。

跑腿的自然是谭宗明,鉴于涂药水时谭总神经过敏总觉得他疼,赵医生抢了棉签自己动手。

嘶,还是有点疼。

有惊无险的赵医生要洗澡,谭宗明甘当拐杖,被赵启平拄着进了隔间。热水兑好冷水,赵启平坐在板凳上,跷着一条腿。谭宗明用瓢舀水从头淋下来,从上到下除了伤口小心避开。

一个澡,赵启平洗得享受,谭宗明洗得煎熬。

手上的活没落下,该看的也没少看。谭总表示还是很赏心悦目。

洗完澡吃完饭,天刚擦黑。赵启平瘫在床上看谭宗明点蜡烛,仿佛回到过去。

那时候他是持一方烛台,在黑暗里独行。广袖华服一层层堆叠,富贵堂皇画不成,万载功业留不住。

或者他在城墙上,身旁有一人南风入怀,素衣浮动。

最后都归于一星烛火。

赵启平睁开眼睛,谭宗明坐在床边给他打扇。

深情对望两秒,赵启平开口:“我妈以前总给我打扇。”

扇子一停。

又摇起来。

“她守着我睡觉,最踏实。”赵启平说完,在规律的凉风里阖上眼。

小兔崽子。

谭宗明一展眉,也睡去了。

17.

回到上海,谭宗明以上大学赶论文的效率处理完所有公务,以至于整个晟煊上下都处于一级戒备。

BOSS不爽时的工作效率让员工们都很有危机感。

而当谭宗明笑着跟秘书小姐打招呼下班时,她踩着她无比专业的细跟高跟鞋,崴脚了。

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18.

谭宗明在赵启平的公寓里摆了一桌子菜,摆好蜡烛。

赵启平进门,看着谭宗明坐在餐桌前,神情如同网络上很流行的二哈,眼冒绿光——真是老大一只了。

等他坐好,谭宗明殷勤地点上蜡烛。

“你这是干什么。”

“烛光晚餐呐!怎么样,红的,有没有洞房花烛的感觉?”

“你哪来的?”

“找村长大爷要的啊。”

“一根?”

“一根。多的没有了。”

19.

小赵医生再一次深深鄙视谭宗明,之后和他干了个爽。

20.

谭宗明觉得,火红的赵启平,看起来像一枝玫瑰花。即便扎他一手的鲜血,那也不回头了。

红烛高烧,秉烛夜游,最后都归于那一豆灯火。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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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我这样写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偏题,半路改题目的人不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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