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无题-水流

 【有私设】

【单看or连着看都没所谓。前情提要: 】

明诚抱着猫,坐在树底下打瞌睡。头上不时落下几片叶子,树冠一阵抖,明台从里头伸出个脑袋:“阿诚哥你也上来嘛。”

明诚摇摇头,仰头看一会儿明台,确认他不会掉下来,把怀里的猫往上兜了兜,又睡去了。这个的夏天格外令人困乏,同样也让人感到一种山崩前的压抑。 
 两个人在院子里呆了一下午,明台爬上去又爬下来,明诚纵着他玩,却时时留心,免得明楼又要挨明镜的吵。 
 大哥总是很难做的。 
 就像明镜说的:都怪你们大哥呀。 
 明诚回味了一下姐姐说这话时的眼神和气韵,觉得还挺幸福。 
 一唱三叹,百转千回似的,沪语的那一点嗲和颤,心头的一点挂念和呼唤,在明镜一句话里,都成了至极的静水流深。 
 这水流,明楼深爱它,明台依恋它。 
 而明诚,他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置身其中,飘萍似的被裹挟着,有时默默仰慕,或者暗自逃离。 
 明诚是被这水流暖着的,暖到全身的细胞都安详沉默着,忽于掌心又发出一点冷汗来。 

 明台在草坪上欢叫的声音传来,明诚努力地想睁开眼,转瞬又被那股暖洋洋的流牵扯住了。
 阿诚哥!明台越跑越近了:阿诚哥!
 他拖着的软皮管子垂在地上,蛇行一般沙沙响着。明台把出水口撇向天空,下了一场大雨,淋醒了明诚。
 明诚一个激灵从梦里醒过来,水湿透了衣服,明诚受不住这样的冷:“明台你快停下!明台!”
 明台正开心,见他醒了,把着管口上下左右地晃,兴致更高。这管子平时用来浇草坪,明台和明诚偶也趁着大人不在玩一玩,顶多沾些水贪一点凉,哪里有这样子玩过。加上水压不小,明诚更招架不住。
 明台!明台!
 明诚腿麻地站不起来,只能扯着嗓子喊。水一齐涌进眼里,嘴里,鼻子里,他揪着领口,几乎不能呼吸。
 恍惚间明诚觉得皮肤上一时是尖锐的触感,一时是隐隐绵长的钝痛。那些锐利的,有时候是疼,有时候就流出鲜红色的液体来。 

红会染湿衣襟,贴在身上微微发冷,而再冷一点就不是很痛,反而酥酥麻麻,好过一些。

明诚不知雨什么时候停了,明台蹦到他面前拉他的手,一笑豁出一颗牙来。明台的手热乎乎,还肉乎乎,沾了水也不觉得湿冷。明诚被他抓着,麻木的皮肉重生似的才有了一点感觉。
 他想搓搓脸,手却颤得抬不起。明台于是把手贴在明诚脸上。他的小弟弟笑的可爱极了,冲他说:“阿诚哥好冷呀。”
 我没事呀。明诚说:明台不要担心。
 明台玩忘了形,衣服也湿了。明诚怕他着凉,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管子:“我们不要玩了,生病了大哥要骂的。”
 明台还不尽兴,不肯撒手:反正大哥不在的,怎么不可以。
 明楼今天一早去拜会老师,说是很晚才回来。明台自然不怕拿大哥说事。
 怎么不可以,怎么不可以!明台性子上来,跟明诚嚷:生病又怎么样,我才不怕大哥!
 明诚没料到明台这时候犯脾气,仍掰他的手说:“我也是你哥哥,你不准再玩了。”
 明台死握住了不松手,明诚从他手里往外抽。僵持几回,明诚才终于使了全力。
 “你总是……”明诚气急了,将水管攥在手里。“……不听……”
 明台滚在地上,嘴里淌着血,哭的惨惨戚戚。
 明诚喉头一紧:“大姐……”他眨几下眼,终于有泪滚下来。
 明诚仿佛被人扼住喉管,再发不出一声。 

明楼天暗后方归,踏着一片露气迈进灯火堂皇的明公馆。
 明镜把明台抱在自己腿上一声一声哄,明诚杵在茶几前不做声。
 明镜见了明楼,方松一口气:“你快来看看,这两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呀!”明楼哑然,忙问明镜什么事。
 明镜拍着沙发,只觉心焦:我哪里知道呀,他们下午在外头玩,不知怎么明台摔了一嘴血。一个只哭,一个又死活不说话,叫什么事情嘛!
 话说着,明镜捧起明台的脸,他咧着嘴哭得直倒气,声不大,倒是让明楼看了个清楚:算上之前脱落的乳牙,一共开了两个门洞。
 明楼转头要拉明诚,挨着了才发现整个人微微颤着,冷得赛冰。明楼厉声问他:“怎么搞的?湿成这个样子。”他是又关心又急切,不成想明诚像是被吓了一跳,身体可见地抖着,差点站不住。
 明楼赶紧把人圈在怀里,沉声道:“大姐,我先带他去洗个澡,其余的等会儿再说。”明镜之前被明台吓糊涂了,这才注意到明诚一身的水和发青的脸色,催着他们去了。 

明楼把洗完澡的明诚放在自己房里,去找了明镜。明镜倚在床头,向明楼使了个眼色,明台抱着明镜一只手,梦里还抽噎着。

“大姐,您出来一下。”

明镜看一眼睡的正香的明台,为难道:“你看这……”

“大姐!”明楼少用这样的语气同明镜讲话,明镜望着他,慢慢把手抽出来,掖好被角,走出去掩上门。明楼脸上没什么表情,一通话讲下来,语气也淡淡的,倒更显得迫人。

明镜不怕明楼,踩着高跟鞋噔噔下楼:阿诚呢?阿诚呢?她想起往日去游水,明诚总是在边上看得那一个。原来他不是不会,是不敢。

明诚原本缩在毯子里,明镜来了,也只露出一双眼睛,圆圆的努力睁着看她。明镜把毯子扯了扯,露出他整个脑袋 。明诚的脸色已不是方才那样吓人,但还是发白。明镜探他脑门,觉出温度不大对,惊得缩回手,转而又轻轻把手掌贴在明诚微凉的脸颊上:”你这个孩子,傻不傻?“

明诚摇头:”不傻的呀。“明镜手心的温度捂得他发晕:姐姐的手很细很滑,像梦里的那一脉流水。

这次明诚不再飘了,姐姐抱他,如水波拥着池中央的一支荷。生于水,长于水,有时逢暴雨,荷在水面上飘摇,茎在水底下扎根,脉脉无语。

明镜叹一声:弟弟呀。

明诚知道自己恐怕生了病,因此不敢离明镜太近,忙从她怀里脱出去,听她一声唤,不明所以地看她:”大姐。“

明镜泪下。

明诚吓着了,不知所措地眼神去找明楼。明楼坐下,递他一方手帕,朝明诚挤挤眼睛。

可难为情。明诚心想,不好意思给女孩子擦眼泪的呀。他捏着帕子,见明镜眼角晕开的妆,又想:姐姐怎样都很好看。

可是姐姐一哭啊,他浑身刀割似的难受。明诚举着手帕,按在明镜滑落的泪上,说:”姐姐,不哭,阿诚不舍得呀。“

他不舍得。

明镜轻轻吻孩子发烫的额头,哭声里断续一些含糊的字句:我是你姐姐呀。

明楼怕她哭坏身子,揽住明镜秀气玲珑的肩膀:”大姐,别哭了。“

明诚在明镜怀里,泪一颗颗滚在他脸上,轻轻的,可明诚感觉比那些尖锐的指甲或者捶打还要更痛一些。明楼一齐环住他们两个:”姐姐,都过去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明台裹着薄被子,赤着脚丫子站在门外。

明镜拭了拭泪,红着眼眶笑:明台,怎么醒了?

明台默默爬到床上:对不起哥哥。肩膀小心翼翼拱了拱明诚。

 没关系,对不起,我的弟弟。明诚低头,捏一捏胸口上小脑袋的耳垂,软软肉肉的。

明镜这一下午又惊又恸,疲惫不堪,兄弟三个好容易哄住了眼泪。送了大姐回去休息,明楼一手夹一个,给两个小人扛回自己卧室去。

”站好了,“明楼拿出大哥的气势教育他们,”知道哪里错了吗?“

”不该惹大姐担心,不该让大姐哭。“两个脑袋垂在胸口,露个头顶给明楼看。

”知道以后怎么做吗?“

”乖乖的,听姐姐的话。“明楼看着他们。他得亲耳听到这句话,他已经上了船,绝不要这两个再要明镜去痛心断肠。

”好,我希望你们记住自己说的。“明楼把他们扔到床上,”现在,睡觉。“

明楼躺在中间,两个小的一边一个霸占他的胳膊,还在稀稀松松地动。明楼叹一口气,伸手按住他们两个:”你们记的,这天底下的哥哥都是一样的。“他在黑暗里无声地笑,”当然,姐姐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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